诗文库 正文
复用前韵。寄子文 其四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齐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第五
人心末路尽町畦,初度吾今在摄提。
三径候门怜稚子,一官持禄慰贫妻。
杜陵十载京华灸,韩愈三年大学齑。
自顾致君无好术,赓歌明复想皋稽。
上傅守生辰诗(集句) 宋 · 韩驹
于公向日多阴德(司马君实),扶持自是神明力。
积善衮衮生公侯,神仙中人不易得(杜甫)。
此夜长天降瑞星(杜光庭),贤佐乘时为国生(米元章)。
秋水为神玉为骨(杜甫),士林皆贺振佳声(刘禹锡)。
申伯默储嵩岳气(米元章),玉山照人光彩异(鲁三山)。
北斗以南能几人(秦少游),风尘外物岩廊器(鲁三山)。
公之才业天下奇(三江),照山生玉水生犀(欧阳永叔)。
公禀英灵真间出(三江),气象往往干云霓(欧阳永叔)。
谢安肯为苍生起(陈元老),文采风流今尚尔(黄鲁直)。
太学名华入紫宸(陈元老),妙年历落青云士(李太白)。
麟台公监旧仙郎(刘禹锡),小郡何烦凤翼张(陈元老)。
诏书擢守二千石(黄鲁直),缇骑千里照路傍(刘禹锡)。
朝廷清明天子圣(欧阳永叔),下车先使奸豪静(三江)。
玉麟春踏武阳花(陈元老),年丰千里无夜警(欧阳永叔)。
金章紫绶照青春(杜甫),俭节清明绝世伦。
乡闾礼逊已成俗(欧阳永叔),樽俎谈笑多嘉宾(欧阳永叔)。
歌咏琅琅振金石,风生万里华胥国(三江)。
坐令白日生春辉(石敏若),长与圣明恢寿域(陈元老)。
一杯相属时初冬(苏子由),正在乾坤和气中(石敏若)。
感君生日遥称寿(苏子由),百岁须齐卫武公(杜牧之)。
使君高谊驱今古(杜甫),岁之旱兮待公雨(三江)。
九重明主正思贤(孙明复),吾君英济超光武(王介甫)。
鳌殿沉沉玉锁关(陈元老),寿星元在碧霄间(三江)。
黄阁此行膺大任(孙明复),祇对吟咏祝南山(杜光庭)。
题常山店壁 宋 · 张惠卿
五言绝句 押江韵
迢递投前店,飕飗守破窗。
一灯明复暗,顾影不成双(宋周煇《清波杂志》卷一○ 《清波杂志》:邮亭客舍,当午炊暮宿,弛担小留次。观壁间题字,或得亲旧姓字,写涂路艰辛之状,篇什有可采者。其笔画柔弱,语言哀怨,皆好事者戏为妇人女子之作。顷于常山道上得一诗云云。后书女郎张惠卿。)。
乞考详王乘春秋统解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七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窃以朝廷复《春秋》之科,为置博士,所以扶进微学,敦劝诸生,甚大惠也。然而圣经简奥,传注之家未能尽通其蕴,谓宜博采众说,参求所长,庶几一经馀义,涣然易释。臣伏见辖下广安军乡贡进士王乘,少壮好学,白首不倦。尝撰《春秋统解》三卷,《序引》二十四篇,推明笔法,得其大旨。比之陈岳《折衷》,王沿《集传》,孙复《发微》,不在其下。曾于元祐二年九月中缮写投进讫。伏乞圣慈特赐检会,诏侍从馆阁臣僚考详其书。或万一有补经术,即乞藏于秘府,以备一家之说,以广四部之盛。
送左墨溪往贵州 清 · 姚鼐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惜抱轩诗集七
何处黔中郡,怜君最少时。
今犹偕旅食,明复送将离。
夏口经春阔,辰阳到日迟。
临岐无以慰,回雁与归期。
嗣守堂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六、《潜斋集》卷九
创业易,守成难,古有是言也。然人知守成之难,而未知世守之为尤难也。曷为其难于守也?物成之难,而坏之易也。其守之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矣。守孰为大?守家为大。诸侯以守社稷,卿大夫以守宗庙,士以守其家。家一也,守之一世者有之,盖再世希不失矣;再世而守者有之,盖三世希不失矣。一世而守,守成者也;再世、三世而守,世守者也。守成而勿失者固难矣,世守而勿失者为尤难也。华亭曹氏为东南望姓,盖武惠王之世家也。提干府君号守斋先生,又东南望人也。厥考省仓府君,克昌厥家者也。子府尸由太学登甲戌第,蚤下世,有孙曰和甫,字仲达,扁其家之堂曰「嗣守」。嗣之为言似也,嗣守,盖将以似守斋也。守斋守之于其前,以子而守成者也;嗣守守之于其后,以孙而世守者也。以守斋而有是父,故守斋之难也难为子;以嗣守而有是祖,故嗣守之难也难为孙。东汉名族为累世相门,惟杨与袁,然当时舆论则谓袁氏子弟奢僭,不如杨氏之能守其家风,是袁氏无后而杨氏有子矣。汉陈仲弓、荀季和父子以德望聚一时,当时指为德星。至陈之孙群仕魏为司空,荀之孙彧为魏尚书令,由他人观之亦荣矣,文公朱子评之若犹不满,而叹其嗣守之难,则不能不减于乃祖之风烈也。尚论曹氏世胄,固不逊于彼四家者,至其一门四世相望,有子得如守斋,有孙复如嗣守,则其善守莫大于是,兹固君子之所深嘉而乐道之也。夫富贵固人之所同欲也,然世之富贵,其即人也无常,而其去人也甚易。即人无常,故其成之也若累土而为山也;去人甚易,故其坏之也犹溃堤而决水也。一家以一人成,以一人坏,其要系乎人而已矣。古今名门右族,其成也莫不由于其人之勤俭积累也,其坏也莫不由于其人之骄奢纵肆也。故善观人之家者,观于其人斯可矣。经曰「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盖善守者所以为长守计也,守之时义大矣哉!譬之牧然,人之子若孙受其祖父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日荷箠而随之,约其群,以时适饮食,使之岁月肥息,归而复命于其祖父,而后牧之责始塞。前人付于有家,以望其后之善守者,亦若牧而已。全而付之,受之而全归之,然后为孝子、为慈孙,不然则否。兹盖吾守斋翁之所以深望其孙之能嗣守也。使翁起九原,必曰幸哉,有孙如此。人亦曰,武惠王之胤也固宜,殆将世守于无穷也。堂既落成,介玄同先生邵君远徵余记。仲达,玄同内弟,玄同,余外兄弟也。遂为记。大德庚子四月既望,何某记。
上林太守启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三、《梅岩文集》卷八
伏以新天子嗣万年之历,加重虞庠;郭使者拔九郡之英,首推《周易》。匪藉虎符之庇,宁侥鸡口之荣。谢则宜然,愧其缓尔。窃惟马图阐秘,牺画泄机。文衍六爻而分二篇,孔际八索而作十翼。显仁藏用,精义入神。惜秦皇指为卜筮之书,而汉儒未达乾坤之蕴。高、丁相为授受,不离灾异之谈;王、何未悟幽明,反扇虚浮之说。末流浸荡,本旨遂湮。自无极、太极之说明,而头脑不差;自先天、后天之图出,而毫发无憾。究象中之理,则显微无间;知理中有象,则体用一原。程叔子仅发明其七分,朱太师遂折衷于百氏。室受千古,阁束九师。政应圭窦之小生,宁睹韦编之大意。如次焱者,口吃而心甚辨,貌寝而气自昌。虽祖父为乡儒宗,已谢藐孤于襁褓;幸圣善比古淑女,颇严诸子之甄陶。习举子所习之时文,了秀才未了之生活。奔波长铗,未酬乌哺之恩;寂寞短檠,颇笑牛医之困。属先皇颁科举之诏,旅多士为场屋之游。堂堂整整而取书题,乃迷过眼;怪怪奇奇而驾易说,谨获中庸。不已卑乎,为之兆也。慨念传家之簪笏,幸喜奋迹于鱼盐。远则司业成均者擅二宝之声称,近则运管潼川者甫三年而轩翥。青衿自此升矣,造物得无意耶?虽无凤翔蛟跃之文,贾予馀勇;亦敢诣龙蟠虎踞之地,与众先登。巍然立赤帜于广场,幸尔复青毡之旧物。板桥霜,茅店月,行矣炉亭;慈母线,游子衣,萧然囊橐。明复得文正公而始安于学,老苏因雷曲尺而大掘其名。昔贤犹假于梯媒,今我孰与之炉冶?兹盖伏遇某官家声彬郁,光昭十德之门;人物挺生,富撷三山之秀。仁义足以金汤国势,文章足以黼黻皇猷。曾司模范于贤关,适值纵横之奸相。士流厄甚,当时皆至于吞声;国论谓何,明公独为之挥涕。知「彼哉彼哉」之不足与立,则「归欤归欤」以自遂其高。公道晦而复明,正人去而旋用。曾谓黄山白水,足淹皂盖朱幡。润九里而及京师,宜把麾于辅郡;先一州而后天下,即正位于台躔。次焱获仰哲人,益鞭末学。去与生徒亿万计之列,来参太守二千石之粮。北面执经,敬纳黄堂之拜;西雍鼓箧,愿分丹鼎之馀。庶早蜚璧水之声,当候谒河堤之路。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奏举萧遵施𣕄姜注谢孙复谢兴甫郤梦祥乞加录用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九、《续文献通考》卷五一、《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五二
臣蒙恩分阃,自揆罔功,惟念荐贤,可以报上。今有当官可纪,居乡有誉,察议已熟,讵敢壅蔽,弗以名闻?臣伏见朝请大夫、充荆湖南路安抚司参议官萧遵材识优长,政事勤恪,克守家学,蔚有文名。前宰臣侍从皆举充著述之选,尝以倅得郡,而有恬退之心,两为湖南帅幕,深知利便,军民相安,人诵其德。朝请郎、通判潭州军州事施𣕄器度恢闳,材识明达,留意宦业,备著劳能。尝为淮东仓属,荒政赖其经理。为邵阳倅,善拊蛮猺,再贰长沙,关决平允,不事苛扰,阖郡称之。朝奉郎、通判潭州军州事姜注禀资温粹,持心正平,济美故家,饰以儒雅。其试邑赞幕,俱有声称,当路交章,至于再四。今倅是邦,称提钱会,公私流通,人蒙其惠。承议郎、充荆湖南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谢孙复天资廉谨,识见疏通。出自名门,精于吏事。昨任建宁庾属,能区画茶利。及宰浦城,能字民发奸。今赞机幕,晓畅军务,措画犒赏,裨助为多。从事郎、全州州学教授谢兴甫文行华美,气质粹和。谨重好修,学术甚正。为殿试第五名,十年不调,今始分教清湘。到官以来,严于教养,士子赖其作成。从事郎、新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郤梦祥学识该通,词章炳蔚,议论守正,孝友可称。奋由甲科,不自矜耀。尝分教郴阳,兼摄倅职,堤防盗贼,动中事机。今待远次,乡党称其材业。此六人者,皆当官可纪,居乡有誉,前后帅守监司屡有荐举。材之有用,于此可见。欲望圣慈随其所长,特加录用,它日必能展效,不负选抡。
送王山立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官湖王先生以文章名家,其子山立无忝于弓冶之业。蚤携琴书相从诸公笔砚间,既而曰:「士不为司马子长游,不足以为学」。于是上下四方者几年于行。今游且倦矣。湖海之风波浸恶,山林之岁月渐长,歛其如川方至之锐,以就于霜降水涸之实,山立将从事乎此。昔孙泰山为养索游,范文正公给以月俸三千,遂得留意于学,卒为一世师表。诚斋素贫,得刘氏馆,以故旁搜远绍,及读世间未见之书,南渡以来称儒宗焉。二先生之事,夫人而可为也。会有拈出故事以嘉惠山立者,其静以待之。
龙学始末(绍熙三年九月) 南宋 · 祖行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三、《龙学文集》卷末
公讳无择,字择之,蔡州人。王父尚书吏部侍郎讳岳父银青光禄大夫讳士安。公宝元元年进士第三人及第,授承奉郎,通判齐州。年馀召试,充直史馆。次知南康军、海州,迁秘书丞、广南东路,徙荆湖北路,皆为提点刑狱。加太常博士,直集贤院,改广东转运使。时广源州蛮入寇,陷岭外数州,公提兵剿逐。未几移典袁州。自庆历诏天下立学,十年间徒为文具,无命教之实。公下车,首建学宫,置师生,郡国弦诵之风,由此始盛。召除同修起居注,时封孔子四十七代孙宣愿为文宣公,公言:「前代所封,在汉、魏曰『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藻圣』,北齐曰『恭圣』,唐初曰『褒圣』。开元中尊孔子为文宣王,遂封其后为文宣公,是以祖谥而加后嗣,非礼也」。于是下近臣议,改为衍圣公。寻奉使契丹,回数月,出知陕府及湖北转运使。入为中书舍人,兼宗正寺修玉牒官,判太府寺。嘉祐六年,富相奏举天下遗材,诏从。时王拱辰尹洛,荐邵雍,仁宗命公行词,次后公与宰相英充复荐之。嘉祐八年,假右谏议大夫,充英宗即位契丹皇太后国信使。还见对,以御书御篆四朝宝字赐之。仁宗虞主至自山陵,英宗迎至集英殿,公与谏官司马君实奏请亲虞,下礼院详议以闻。治平元年,献《皇极箴》,司马君实献《战国通志》,并赐诏奖之。二年,纠察在京刑狱,迁左谏议大夫,加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七月,进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其后出知郑、杭二州。神宗召知通进银台司。初,词臣作诰命,许受润笔物。王安石与公同知制诰,公为先进,安石辞一家所馈,以其物置舍人院梁上。安石忧去,公性端毅,以安石沽矫虚名,取为公用。安石闻而怒之。后安石出使江东,多招士谤,公作书驰报,可谓忠言。安石答书,其言怒益甚。至是安石当国,密谕监司求公守杭之事。监司承风旨,采以妄言,闻于朝廷,乃遣御史王子韶按治,终无所得。子韶知安石意,诬以送宾客酒三百小瓶,苏颂、郑獬、御史张戬等皆上疏,力言其不可。是时公年六十,不幸值安石专政,司马君实坚辞求出,公慨然乞分司,提举西京御史台。与文潞公、富韩公、司马温公数君子为真率会,洛中谓之九老。公分司十馀载,神宗厌薄安石,出于外。元丰六年,复起公典藩,赐玉带。方大用,公卒矣,时元丰八年正月十五日,士论惜之。公为人好义,笃于师友。少从孙复学经术,从穆修为古文,两人死,力求其遗本汇次之,传于世。以言语政事为时名臣,概见于史册。公平生所作文甚多,自两经兵革之后,家藏并收拾止得十之二三。今集为十卷,名曰《焕斗集》,盖取公出知陕府日,欧阳永叔饯行诗有曰「西州政事蔼风谣,右掖文章焕星斗」故也。又有名臣贤士诗与文两卷附之。公之叔祖讳𡵒,为神仙;叔士衡,为状元、紫微;弟讳无颇,为福建路提刑,亦有传记、敕书与文。其侄惟有资州太守讳德恭者,诗三首,又作四卷,亦附之。公之妻参政王举正长女,连袂梅尧臣、韩绎、李复圭、范子开。绍熙三年九月吉日,曾孙承直郎特添差袁州军事判官仍釐务范阳祖行顿首再拜谨题。
重建经纶阁记(绍兴二十五年二月) 南宋 · 徐度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延祐四明志》卷一九、乾道《四明图经》卷九、天顺《宁波郡志》卷一○、嘉靖《宁波府志》卷一九、《四明文献考》第一○二、二四四页、乾隆《鄞县志》卷七
或谓君子之仕为郡邑,既去而能使人思之不忘,在古或有,后世则难,而邑其尤也,何哉?古之为邑,位均子男,南面听事,生杀予夺,悉繇以出,而无有龃龉于其间,故得以行其志。后世为邑,品秩卑而法令繁。品秩卑则选任轻,法令繁则牵制众。以秩卑之吏而迫于繁令之拘,其治效之难成固宜。是或一理也,而未之思。夫君子惟无仕则已,仕则未尝择官焉。居是官也,则必事其事,就其力之所可为而为之。上可以裨于公,下可以及于民,安有难易之时云乎?惟怠者将以遂其偷,则常以不得为自解;诞者将以肆其夸,则常有所不屑也。胡不以圣人之事观之乎?昔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涂,路无拾遗,器不雕伪,行之一年而四方之诸侯则焉。孔子固覆生人之器也,顾屈为一邑而谆谆于教化如此,惟其无有不屑之心故欤?且迹夫圣人之所为,其稽之当今之法令,皆明示劝奖而诱使为之者也。故相国荆文王公庆历中尝以廷尉评事来为鄞令,于时年甚小,气甚锐而学甚富,其志意之所存远矣。蕞尔一邑,固区区者,宜若无足以为。而公初无不屑之心,日夜惟以为民兴利除害为事。距今盖一百九年矣,而其所兴造之迹尚班班可考,遗民子孙,常相与传诵其事,指其迹而怀思之。是非真知学夫圣人之为,安能及此?宜邑人思之愈久而愈不忘也。初,公既没,当元祐中,为令者尝因一人之思,即治所公昔燕休之地,作为重屋,肖公之象而祠之,名曰经纶阁。中遭兵火,久废弗复。绍兴二十有四年,公之弟、校理府君讳安国之曾孙、右通直郎烨来莅兹邑。自以获踵其先世故治为荣,规规焉推前人之心以施于治,不敢少自怠弛。居无几何,邑人安焉。相与言曰:「文公之德,邑人所不敢忘也。而公之诸孙复来治我,就使无意于民,犹当谨以事之,况其贤称其家哉?惟是经纶之阁久废未复,其何以示吾子孙而慰吾贤大夫之思?矧朝廷清明,郡政安静,治新斯阁,今也其时」。乃鸠工聚材,而请于太守、贰卿王公。公方以儒术为治,亦乐夫有助于教化也而许焉。阅七十日而告讫功,凡材甓砖坯苇竹之费,土木工人之直,一出于民之愿输,而官无所预焉。既而烨以书来告度曰:「阁之复也,非我实使之,民惟吾家相国之不忘,是不可以不有纪述也。子于我有连,其为我书其事」。度辞谢不敢当,书再三返而请益勤,曰:「吾石具已久,待子之文以刻」。乃为叙邑人所以不忘者,且志岁月焉。烨字子华,谨饬好学,能守其家法者也。绍兴二十五年二月旦日。
朱长文行实记 宋 · 朱梦炎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二
公姓朱,名长文,字伯原。其先越州剡人,世仕吴赵。祖亿,宋太宗朝内殿崇班、閤门祗候,知邕州,累赠刑部尚书。由开封来苏州,又为苏州人。父公绰,光禄卿、知舒州。长文方在娠,所生周夫人梦覆锦衾,或曰:「是生子能文矣」。长文十岁能属辞,读书辄竟夕。从泰山孙明复授经,于太学书无所不知,尤邃于《春秋》。博文强识,笃学力行,年十九,擢嘉祐四年乙科进士第。吏部限年,未即用。时公绰守彭,长文不俟燕归,州人荣之。既冠,授秘书省校书郎、守许州司户参军。以坠马伤足,不肯从吏趋。郊祀,公绰欲以任子恩丐长文幕官,长文推与其季从弟。丁父忧,家居凡二十年,筑室郡治西偏故吴越钱氏金谷园,知州章岵表曰「乐圃」,乡人遂称为乐圃先生。郡将监司莫不造请,谋政所急。士大夫过者必往见之,以后为耻,名动京师。元祐中,起为本州教授。州有两教授,以长文故也。同举者楚州徐积、福州陈烈,时号三先生。长文早岁作《东都赋》,论者谓不减班、张、太冲。其教人先经术而后词章,授学者《春秋》、《洪范》、《中庸》无虑数百。先是,范仲淹始建州学,岁久堕废。其子纯仁以侍郎制置江淮漕事,复请脩搆,长文有力焉。吴中水灾,长文陈疏浚之利。不果行,又作《救荒议》四篇,上知州黄履行之,民赖以安。历五考,召为太学博士,著《释问》以见意。绍圣间,改宣教郎,除秘书省正字,兼枢密院编脩文字。元符初卒,年六十。哲宗嘉其清,赙绢百匹。丧归,州人迎于境上,博士米芾为表其墓。长文资禀忠朴,虽在布衣,慨然有用世之志。暨出仕,以田畴委诸弟,惟藏书二万卷于乐圃,且曰:「以此遗子孙,不贤于多财耶」!所撰《春秋通志》二十卷,远稽董生、刘歆所论之偏,而本之于孔氏,旁采程门兄弟立言之要,而充之以自得。又有《书赞》、《诗说》、《易辩》、《礼记中庸解》、《琴台志》、《琴史》六卷、《苏州续图经》五卷,又撰次古今文词,为《吴门总集》二十卷,《乐圃文集》一百卷。书效颜鲁公法,所集周穆王以来金石遗文、名人笔迹,作《墨池阅古》二篇藏于家。其叙《琴史》有曰:「方朝廷成太平之功,制礼作乐,比隆商周,则是书也岂虚文哉」!其志槩可见矣。从子良在《忠义传》。五世孙炎志。
按:《琴史》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小雨 南宋 · 陆游
五言律诗 押灰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小雨明复暗,馀寒去又来。
新苔缘砌上,残杏过篱开。
垂老身馀几,逢春心尚孩。
江天近寒食,林外过轻雷。
双溪绝句七十首 其二十二 清 · 汪由敦
七言绝句 押元韵 出处:松泉集卷二
春晖堂上散朝暾,世德曾高驷马门。
百岁家庭传盛事,产文孙又产文孙(九世祖年百岁封户部公父也自参议公至囧卿公督学公兄弟皆再世通籍礼垣邵公庶庚戌赠言有产文孙复产文孙赐进士又赐进士之语春晖堂封户部公别业在槎潭)。
次刘孟元见贽韵二首 其一 宋末元初 · 罗椅
五言律诗 押鱼韵
不见碧瑶叟,年龄二十馀。
儿今亦耆旧,孙复抱诗书。
后浪催人老,长笺不我疏。
眼中谁有此,雅雅更鱼鱼。
崇福院记 南宋 · 李心传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一、《咸淳临安志》卷七七、《西湖志》卷一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七
龙山崇福禅寺者,绍定壬辰岁开山僧宗明所创也。在杭都之南、浙江之上,郭璞所谓「龙蟠凤舞」,指其地也。建炎以后,自川峡荆湖闽广陆道入京者,皆渡涛江而来,由西兴抵龙山,最为冲要,而傍江东西曾无次舍之地,行者病焉。明虽方外士,而慨然有济人利物之心。前是十年,首建明化寺于西兴,以为延待往来之所。及是又创于龙山,已而浸至衢、建、泉、福、南剑诸州,为寺者二,为院者四,为庵者二十有三。起衢逮剑,凡山溪之崄峻皆平治之。买田种山,以赡守者。俾祁寒暑雨之际,勌思憩、渴思饮者,各有所之,盖其所接纳行道之人咸及焉,匪直缁黄而已。既又推其所为,病者有药,死者有竁,厥惠浸广,人多称之。合庵寺供给之所资,田之以亩计者二千有七百,园林之在山而以亩计者千有六百,稻米之以秤若斛计者四百,益以子本之钱,岁入有差,皆明衣钵之所自营,未尝求诸外也。崇福既成,旋被堂帖,俾其徒世守之。御史府文移闽浙,部使者下令申饬焉。明复因新会稽郡通守邓甥殊求余文以为记。余考先王盛时,及民之制甚备,郊遂都鄙之间,十里有庐,二十里有市,薪刍委积,所在随之,盖济穷补乏,而使行旅乐出于其途,实王政之一事,非但邦郊为然也。逮及唐季,犹有巡宫。至于国朝,亦著驿令。渡江多事,此制殆废,虽士大夫或露宿风餐之不免。明也以一浮屠氏,乃能彷佛昔人之遗意,举有司之所未暇及者,而尽力以行之,岂不可尚哉!尝闻河南夫子因游僧舍,值其食时,顾而叹曰:「三代礼乐,尽在是矣」!夫子之叹,盖有感也。余愿学夫子者,福田利益之报非所敢知,顾以其能充恻隐之端,似可为国家仁政之助,而士君子之得位者又因以劝,则王制可以渐复。此余之所以重感也,于是乎书。
黄提干行状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六、《陵阳先生集》卷二四、《永乐大典》卷七六五一
先生姓黄氏,讳某,字济叔,隆州井研人。其先自金华入蜀,子孙散居邛、资、隆三郡,而隆之族为大。四世祖迁,登元祐三年进士第。元符中,以选人上书,诋时宰,名在党籍。曾祖考时敏,三冠里选。尝著《易》,通六经,释疑义,号为博学。祖考顺卿,与兄朝卿同举于乡,里中称双凤。朝卿后登绍兴二十一年进士乙科,为青神宰。考子说,性刚介。青神当磨勘朝奉郎,告且下而卒,无子,或谓君宜亟图之,庶几赏延者,君正色持不可,人以为难。曾祖妣陈氏,祖妣喻氏,妣王氏。先生生于庆元丁巳,髫龀嗜书。十九丧父,哀毁柴立。免丧,即负笈游蜀,学成都石室。郡四方士殆万数,先生试辄上游。已而叹曰;「是不足为吾学」。归,闭户穷经。贫益甚,学益苦,从之游者日益众。普慈素多士,岁率以夏秋之间为讲会,坐皋比者皆宿学大师,士不惮里粮,竞往听。先生持所见与之相叩击,连折五鹿君,会下竦服。早游秀岩、东窗二李先生之门,而某之大父雪溪公、先人存斋公尤敬之,奉书币延致家塾。先生以师道自处,诲诸生有法,每讲诵过夜分,未尝假以词色。诸生一笑语稍哗,一步趋稍异,一容止稍慢,先生辄厉声呵责之,人谓焦先生弗是过也。大父即世,与先人俱东,流落阨穷,有不堪其忧者。二老方相与䌷绎经传,考注同异,以不足日为事。其后先生家于吴,书问往还无虚时。岁或一再过,先人留辄累月,子弟奉巾履侍左右不敢怠。与先人道同志合,每相规以正。先人立朝,议论或抵忤,先生辄喜。闻其得请去,尤喜。诸贤先生闻行谊,皆愿交。退庵吴公、朔斋刘公、双溪李公,前后交聘,先生独从朔斋、双溪,而于朔斋尤久。朔斋以文墨称一时,往往质之先生而后出。先人守当涂,先生已倦游,强以往,凡书翰墨,以烦先生。尝建小学,属先生为之规约甚备。先人得罪权贵人,归卧苕霅,先生亦杜门教子,不复出。先生连蹇名场,淳祐癸卯,甫荐江东。景定壬戌,以累举当入对,诸老力劝之行。会有旨:县学皆设官职教,视郡博士,先生得主庆元昌国县。昌国居海中洲,学虽具而无教法。先生首以白鹿洞规从事,升堂讲《学记》一则,使学者先知学之所以误,与其所以学之序。自是朔旦辄讲,反覆推尽,不为空言,学者翕然,以得师为幸。间复严课试,岁终则校分而升黜之。学廪旧县令持簿书,愿并属先生,先生力却之,毋虑十数反。曰:「君任养,吾任教,毋相淆可也」。令不能强。始至无所舍,有夫容洲,屋仅三楹,上雨旁风。先生请于县,捐奉撤而新之,复增堂皇公居,以为来者利,一不以扰县。家丞相、西涧先生叶公时在鄞阃,得先生讲义,大加叹赏,即书其牍曰:「学问深醇,讲说明畅,堪充经术精通可备讲读科」。且将及春而举之,会先生解去,弗及用。咸淳以覃恩循修职郎,再调台州宁德县丞。丞厅岁催役钱为关子九万有奇,人逆惮莫敢问,屡更聊摄,弊益滋,逋如山积。而诸吏揽上户相表里,不可问,甚者去其籍。先生究知其病,乃条画诣郡白之,且曰:「州县母子相依,痛痒相关,盍立定期往专卒乎?毋徒困其子」。守戴侯恫一始见辄握手论文,如旧相识,留之幕府。先生力恳还,曰:「丞虽卑,吾职也,敢旷官乎」?侯益敬叹,先生所请悉行之。至邑,则户予一青册,使有钞者销,无钞者纳。未几,负者毕输,解新补旧,不督而办,下户预借之弊尽革。先生初与贰卿家公同寓吴,幅巾短褐,日相从萧寺。公性高简,不可一世士,独敬先生,二子颐山坤翁、则堂铉翁因与先生厚。至是则堂提点本路刑狱,首问先生所在,屡罗致不就,举以关升。应诏荐士,复以先生为首,曰:「学有渊源,文有楷法。持论坚正,制行洁清。早登西州诸老之门,独擅汝南旦评之誉。蔚为人物之表,宜备师儒之官」。其相推重如此。赵侯子寅来为守,未识面,亦以所知举先生。宁海为叶公通德里,公角巾还第,先生候之郊坰。公犹不忘昌国时,一见喜甚,摘赏贽文警语再三。间语其乡人,以先生学问操履称之不容口。迨解归,公复贻书中朝相料理,而先生已无意荣进矣。过越,则堂力要权检法官,先生亦为之尽心谳议,务得其情。使者出循部,先生留司,吏抱成案,促详覆,驿致行司,日不下十数椟,先生剖析详明,傅以经义,多所平反。壬申秋,则堂召而某继之,辞不获命。先生知某当来,趣为装将归。某亟书丐少留,愿受教。先生曰:「子以一致之性,处群物之会,吾为子惧。虽然,勉之,无负所学」。时雪崖先生洪公起帅越,兼庾事,雅知先生,辟茶盐司准备差遣。幕府省文书,日与同寮赋诗饮酒为乐,退辄掩关,馈问不通,门无杂宾。郡有《西汉书》板,脱误蹖差,几不可读,先生欲白府刊正之。适洪公以真文忠公所编《文章正宗》属先生校雠,先生曰「是吾志也」,乃并《汉书》白之。即仓司置局,字字参计,虽盛暑弗置。所釐正藁已具,未刻梓,先生忽感风眩,谒告少间,犹自力拟文椟,阅书策,应人事,如它时。时先生二子请举江东未还,某往省,先生使人逆拒之。因属先生之姻杨君明复,昼夜视先生。先生谢医并药,曰:「吾无所苦也」。一日与杨君坐语至暮,忽痰薄咽间,疾复作,竟终于官之正寝,癸酉九月乙酉也。某以诸生,实制服受吊。洪公尤嗟惜,赠赙特厚,且经纪归其丧。先生性静专,于书无所不读,一再过则终身不忘。尤粹于经,格言要义,往往皆成诵。讲明义理,居多自得。其大旨率本伊洛,而诸儒之说,亦皆参考互绎,贯穿融液,以会其归。义有未安者,未尝苟同,颇为改易。其于象数、制度、名物,口讲手画,粲然可睹。以至训故义疏,一语之疑,一字之误,人所不经意者,先生言之甚精。伦类博通,本末该贯,世之号为儒者,未之能及也。每叹学者好高骛远,躐等陵节之病,故其教人必以致知格物为先,而主之以敬。使人静坐,收敛心身,整齐庄肃。曰:「不如此,无下手处」。平居寡言笑,及讲学则乐于开导诱掖,旁引曲譬,亹亹不倦,其词气反益宽平,真得讲师三昧。虽过时而学者,皆言下有省。先生制行甚谨,如蹈规矩,如奉圭璧,终日兢兢,未尝见有燕惰之色。不欺暗室,不愧屋漏,先生有焉。威如之教行于家,方严不可犯。然其中洞然无城府,处事接物,一出于诚。与人交,笃至周尽,终始无间。人有片善寸长,不啻如自己出,逢人辄称道不置。闻言人之恶,则掩耳避去。尤谨于礼,笃老不废,虽童幼亦与为酬对不少忽。不求人之知,而人自知之,于其知之者,亦介然自处,不可亲疏。言不及利,遍游诸老而贫,自居环堵,萧然无儋石储,不顾也。所居必痛扫溉,一室艺兰菊,列图史,布衣疏食其间,以名教自乐,不知岁月之徂。学成行尊,朋友信之,乡里化之,公卿大夫敬之。不得已而仕,白首下位,不沮不戚,惟职业自尽。盖有为乘田委吏,不卑小官之意。然明练通达,宿于其官者所不如,故所至有去思。其于文根据渊源,力闳以肆,大抵取诸胸中而书之。凡钩章棘句,巧鞶帨而窘边幅者,先生所不为。诗则薄晚唐,尚王、苏,精深华健,得《骚》《雅》意。与大父、先人,暨朔斋诸老,倡酬联轴。笔法尤遒劲,逼欧、柳,寘之名帖中,莫辨也。为金石书者,以不得先生书为憾。如《岷峨楼记》、《喻德君墓碣》、《太白祠堂记》、《黄庭经》等书,皆尽其妙,争宝藏之。晚自号樗庵老人,有《论语幼学》、《说易集传》、《诗会解》、《汉晋史节》《、通鉴类》、《名物度数》、《性理指南》、《信笔录》等书,皆蝇头细字,每帙不下十数策,藏于家。始先生逾四十不娶,大父以孙明复、邵康节之事感之,娶史氏,省元元一之孙。子男四人:寿文、起潜,待省进士;黄中,为外祖喻氏后。皆力学能文词,世其家。良老,早夭。女三人,长早卒,次在室,次适进士王佐材,先二年卒。孙男三人,见心、奎寿、晦老,皆夭。孙女三人。其孤将以甲戌十月庚午,奉先生柩葬于平江吴县至德乡凤凰山之坤原。呜呼!先生师道之立,经学之术,如胡翼之、孙明复。使其稍进于时,必能助成王德,有补世道。而位不配其德,用不究其学,赍志以殁,其所就仅如此,可胜痛哉!某丱角受学先生,先生视之如子,耳提面命以至成人,虽不敢自谓有得于先生之万一,犹庶几未死之年,日闻师训,以不为小人之归。讵意一旦梁坏山颓,呜呼已矣,无复可言矣!罔极之恩,其何以报矣!患难馀生,志气颓落,方为门墙羞,其何能论次先生之平生?而先生遗意,谊不得辞,顾葬日薄,乃掇言行大略著于篇。它尚多所遗,无以发先生道德精蕴,此则某之罪也。立言君子,倘矜而赐之铭,尚有取于斯焉。
雨夜 南宋 · 陆游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建德市
苍云昼埋山,白雨夜溢渠。
虚堂闪风灯,独处谁与娱。
吾生过六十,鬓发日夜疏。
出当饮美酒,归当读奇书。
可怜两不遂,兀兀如枯株。
明复对胥吏,孤愤何由摅。
议学校贡举状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五、《宋会要辑稿》崇儒一之三○(第三册第二一七七页)、《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八、《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一○、《老学庵笔记》卷七、《记纂渊海》卷三七、五九、《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二三、《玉海》卷一一六、《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七、《古文集成》卷六一、《宋元通鉴》卷三三、《文章类选》卷二三、《文编》卷一六、《右编》卷三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三续古文奇赏》卷八、《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三、民国《眉山县志》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熙宁四年正月某日,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苏轼状奏:准敕讲求学校贡举利害,令臣等各具议状闻奏者。右,臣伏以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才,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史皂隶,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馀。使君相无知人之才,朝廷无责实之政,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足矣。夫时有可否,物有废兴。方其所安,虽暴君不能废。及其既厌,虽圣人不能复。故风俗之变,法制随之。譬如江河之徙移,顺其所欲行而治之,则易为功,强其所不欲行而复之,则难为力。使三代圣人复生于今,其选举养才,亦必有道矣,何必由学。且天下固尝立学矣,庆历之间,以为太平可待,至于今日,惟有空名仅存。今陛下必欲求德行道艺之士,责九年大成之业,则将变今之礼,易今之俗,又当发民力以治宫室,歛民财以食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听于是,军旅谋于是,又当以时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则无乃徒为纷乱,以患苦天下耶?若乃无大变改,而望有益于时,则与庆历之际何异。故臣以谓今之学校,特可因循旧制,使先王之旧物不废于吾世,足矣。至于贡举之法,行之百年,治乱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视祖宗之世贡举之法,与今为孰精?言语文章,与今为孰优?所得文武长才,与今为孰多?天下之事,与今为孰办?较此四者,而长短之议决矣。今议者所欲变改,不过数端。或曰乡举德行而略文章;或曰专取策论而罢诗赋;或欲举唐室故事,兼采誉望,而罢封弥;或欲罢经生朴学,不用贴、墨,而考大义。此数者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臣请历言之。夫欲兴德行,在于君人者修身以格物,审好恶以表俗,孟子所谓「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之所向,天下趋焉。若欲设科立名以取之,则是教天下相率而为伪也。上以孝取人,则勇者割股,怯者庐墓。上以廉取人,则弊车赢马,恶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无所不至矣。德行之弊,一至于此乎!自文章而言之,则策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赋、策论均为无用矣,虽知其无用,然自祖宗以来莫之废者,以为设法取士,不过如此也。岂独吾祖宗,自古尧舜亦然。《书》曰:「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自古尧舜以来,进人何尝不以言,试人何尝不以功乎?议者必欲以策论定贤愚、决能否,臣请有以质之。近世士大夫文章华靡者,莫如杨亿,使杨亿尚在,则忠清鲠亮之士也,岂得以华靡少之。通经学古者,莫如孙复、石介,使孙复、石介尚在,则迂阔矫诞之士也,又可施之于政事之间乎?自唐至今,以诗赋为名臣者,不可胜数,何负于天下,而必欲废之!近世士人纂类经史,缀缉时务,谓之策括,待问条目,搜抉略尽,临时剽窃,窜易首尾,以眩有司,有司莫能辨也。且其为文也,无规矩准绳,故学之易成,无声病对偶,故考之难精。以易学之士,付难考之吏,其弊有甚于诗赋者矣。唐之通榜,故是弊法。虽有以名取人,厌伏众论之美,亦有贿赂公行,权要请托之害,至使恩去王室,权归私门,降及中叶,结为朋党之论,通榜取人,又岂足尚哉。诸科举取人,多出三路。能文者既已变而为进士,晓义者又皆去以为明经,其馀皆朴鲁不化者也,至于人才,则有定分,施之有政,能否自彰,今进士日夜治经传,附之以子史,贯穿驰骛,可谓博矣,至于临政,曷尝用其一二,顾视旧学,已为虚器,而欲使此等分别注疏,粗识大义,而望其才能增长,亦已疏矣。臣故曰:此数者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特愿陛下留意其远者大者。必欲登俊良,黜庸回,总览众才,经略世务,则在陛下与二三大臣,下至诸路职司与良二千石耳,区区之法何预焉。然臣窃有私忧过计者,敢不以告。昔王衍好老庄,天下皆师之,风俗凌夷,以至南渡。王缙好佛,舍人事而修异教,大历之政,至今为笑。故孔子罕言命,以为知者少也。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夫性命之说,自子贡不得闻,而今之学者,耻不言性命,此可信也哉!今士大夫至以佛老为圣人,鬻书于市者,非庄老之书不售也,读其文,浩然无当而不可穷,观其貌,超然无著而不可挹,岂此真能然哉。盖中人之性,安于放而乐于诞耳。使天下之士,能如庄周齐死生,一毁誉,轻富贵,安贫贱,则人主之名器爵禄,所以砺世摩钝者,废矣。陛下亦安用之,而况其实不能,而窃取其言以欺世者哉。臣愿陛下明敕有司,试之以法言,取之以实学。博通经术者,虽朴不废;稍涉浮诞者,虽工必黜。则风俗稍厚,学术近正,庶几得忠实之士,不至蹈衰季之风,则天下幸甚。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杨夫人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八、《渭南文集》卷三四
郓为东方大邦,宋兴以来多名公卿,虽摈不仕及仕而不显者,如穆参军修、士兵部建中、学易刘先生跂,皆既死而言立,化行于家,至今学者尊焉。建炎南渡,人物寖衰矣。而山堂巩先生,讳庭芝,经为人师,行为世范,德义之化,自家人始,凛然克配前数公。先生之仲子处士讳法之夫人,曰武义杨氏,年二十有一而嫁,二十有三而字,二十有六而寡。寡四十有三年,年六十有八而卒,卒一年而葬,望处士之墓,实绍熙五年十一月丙申也。夫人自为巩氏妇,事山堂及君姑钱夫人,一步趋,一话言,悉皆巩氏家法。耳目濡染,又皆天下长者事。故行成德进,山堂以为称吾家妇,宗党姻戚邻里皆取法焉。处士先山堂不禄。当是时,夫人尚盛年也,遂誓不再行。二子:伯始学步,踉跄不逾阈;仲尚襁褓。及能言,夫人皆亲授以《孝经》、《论语》、《毛诗·国风》,为之讲声形,正章句,具有师法。二子未从外塾,而于幼学之事,各已通贯精习,卓然为奇童矣。其后子益长,夫人身任家事,不以荒其子之业,故皆举进士,中其科,然夫人不喜子之得禄,所以教而进之者,父师莫加焉。呜呼!非是母固不能成其子,非巩氏家法,亦不能成是妇也。予少时,犹及见赵、魏、秦、晋、齐、鲁士大夫之渡江者,家法多可观。虽流离九死中,长幼逊悌,内外严正,肃如也。距今未五十年,散处四方,寖不能如故时。久而不变如巩氏者,盖鲜矣。夫人曾大父琼,大父彬,父伸卿,皆不仕。子曰丰,从事郎,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嵘,奉议郎,知徽州歙县事。孙复亨、慈孙、阳孙、耦孙。孙女七,皆处。丰来请铭。铭曰:
巩氏之先,化行闺门,我观夫人,典则具存。夫人之贤,实应图史,有如不信,视其二子。东有茂槚,处士所藏,虽不克祔,郁乎相望。